人口与中国式现代化
田雪原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第二十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归结为人口规模巨大、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走和平发展道路五个方面。人口基本国情居其首，在颇大程度上制约和影响着中国式现代化的方式、进程和效能，需要做出深入一些的研究。
中国是当今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广东则是中国第一人口大省，这样的研究显得更为显重要。
一、人口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面临的基本国情
一个国家的人口状况、未来变动发展趋势，既是该国以往人口、经济、科技、社会发展的结果，又对未来发展尤其对现代化的推进和实现，产生不可替代的作用和影响。党的二十大开启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人口基本国情现状和未来变动发展趋势怎样，无疑应该讨论清楚。
中国人口现状和未来发展趋势。可从人口数量变动、素质提升、结构调整三个方面，做出继往开来、承上启下的阐发。
1、人口数量增长受到有效控制，零增长的一天到来已经依稀可见。新中国成立后，人口数量从1949年5.42亿，增加到2021年14.13亿，增长1.61倍。然而自20世纪80年代初实施严格控制人口增长基本国策以来，2021年出生率已降至7.52‰，死亡率降至7.18‰，自然增长率降至0.34‰。后人口转变即将迎来零增长和一定程度负增长的历史性转折。参见下图1：
2、人口素质提升显著，已接近现代化发达国家总体水平。人口素质主要由体能健康素质、智能科教素质、素养文明素质三要素组成。新中国成立73年来，获得全面的提升，主要指标已接近或达到一般现代化国家水平。
体能健康素质提高异常明显。衡量的指标有多种，其中最主要的，一是婴儿死亡率的下降，二是出生时预期寿命的延长。中国这两项指标变动非常显著。婴儿死亡率已由1949年以前150‰——200‰，降至2021年5.0‰，降幅幅度远超常规。出生时预期寿命由35—40岁提高到78.2岁，升幅达到1.0—1.23倍，为国际社会所不多见。
智能科教素质最主要的衡量指标，是科学技术现代化和人口受教育程度提高两项。我国科技进步令人瞩目，尤其是计算机、宇航、海洋、生物工程技术等的创新性发展，创造多个世界第一，挻进到国际前沿。科技进步人才是基础和关键。我国大、中、小学教育全面发展，国民受教育水平提升迅速。16岁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由1990年5.18年，提升至2000年6.81年，2020年9.91年，步入全民普及高中教育阶段。人力资本积聚不断增强，满足了基本方面的人才需耱。
素养文明素质提升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建设吸取优秀传统文化精华并溶入现代化之中的道德规范，不断深入和加强。法治化建设取得新进展，人们遵纪守法、按政策法规办事意识大为增进，人民生活安定、社会秩序良好。全民生态文明意识有所提高，生态环境好转明显，可持续发展战略深入人心并取得多种成效。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动力全球21世纪可持续发展战略前行，做出有目共睹的贡献。
3、人口结构变动加速，行进在现代化发展路上。人口结构包括人口年龄、性别、职业、城乡、地域分布等，不同发展阶段存在与之相适应的不同类型。观察已经进入现代化国家走过的路子并上升到理性认识，发现带有规律性的发展和达到相近的总体水平，表现为：年龄结构大都达到老年型，职业结构大都达到以第三产业为主体，成人受教育水平达到大专水平，城市化率达到80%以上等。从我国实际出发，就人口自身变动发展比较明显、影响权重较大的老龄化、城市化，做出一些必要的分析。21世纪上半叶中国人口老龄化变动趋势，参见下图2：
图2 21世纪上半叶中国人口老龄预测
图2显示，21世纪上半叶中国人口老龄化具有速度比较快和达到的水平比较高，阶段性累进式推进，城乡、地域分布不平衡特点。速度比较快，以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达到7%—17%比较，中需要30年（2000-2030），世界需要55年（2000-2055），发达国家需要65年（1950-2015），发展中国家需要50年（2020-2070）。达到的水平比较高，以接近峰值的2050年比较，中国65岁以上老年占比可达23.1%，世界16.2%，低于中国6.9个百分点。发达国家26.2%，高于中国3.1个百分点。发展中国家14.6%，低于中国8.5个百分点。
阶段性累进式推进。统计和预测表明：2000—2020年65岁以上老年占比7.0%—13.5%，年均提升0.33个百分点。2020—2040年占比13.5%--22.0%，年均提升0.43个百分点。2040-2050年占比22.0%--23.1%，年均提升0.11个百分点。相比之下2020--2040年占比年均提速为2000--2020年130.3%，为2040-2050年390.9%，2020-2040年为我国老龄化率提升最快窗口期。
老龄化分布不平衡。人口老龄化分布不平衡，主要表现为城乡、地域老龄化分布，呈现一定差别。
A、老龄化城乡分布不平衡。三普（1982）至六普（2010）65岁以上老年人口城乡占比结构变动比较，如下表1所示：
表1 三普--六普城乡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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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间 65以上（%） 县（%） 市（%） 镇（%）
三 普 4.41 5.00 4.68 4.21
四 普 5.57 5.64 5.53 5.49
五 普 6.96 7.74 7.00 6.25
六 普 8.91 10.06 7.69 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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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表明，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由高至低排列，由1982年县、市、镇变动到2000、2010年县、镇、市，反映出乡村流出人口由以流入乡镇为主，转变到城市为主。同时县（农村）老年占比持续上升，筑起广阔乡村老龄化高地。七普（2020）全国老年人口占比提高到13.50%，这一趋势非但没有改变，还在继续扩大。
B 老龄化地域分布不平衡。由于人口流动和迁移趋势经久不衰，削减了人口出生、死亡、自然增长的作用和影响，使全国老龄化率地域分布自高至低排序，由原来东、中、西部 “三大板块”，转向中部和西部合二而一，总体上呈“两大板块”分布格局，东部与中西部的差距也有所缩小。
归结到人口发展战略上，中国已顺利完成“三步走”人口发展战略第一步，实现由以人口数量控制为重点转向以全面提升人口素质为重点。研究人口与中国式现代化之间的关系，更应侧重人口素质、人口结构变动的制约作用，有利和不利的双重影响。
这种研究，同样适合广东省实际。迄今为止，中国仍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广东则是中国人口最多的省份。人口素质中，体能健康素质、智能科教素质，广东省略高于全国平均水平；按照笔者给出的以犯罪率等为评价指标衡量，素养文明素质略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人口城乡结构与全国水平相当、城市化率略高一点儿且分布很不平衡。人口地域分布结构与全国相像：珠三角大湾区相当于全国东南沿海发达地区，人口密度较高；粵西北相当于全国西北、东北经济发展滞后地区，人口密度较低。这表明，广东省人口变动发展对现代化的作用和影响具有典型意义，是全国的一个缩影。同时，全国人口变动发展对中国式现代化的作用和影响，也适用于广东省，并且很有可能率先在广东省实践中展现。由此，虽然本稿主要立足全国数据进行分析阐发，总体上也贴近和适用广东省实际。
二、现代化目的：满足人的全面发展的需要
党的二十大描绘出，从现在起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蓝图。为什么要实现现代化？可以从经济、政治、科技、文化、军事等不同领域、不同视角，做出相应的考量和阐发。但是归根结底，是为了满足人的全面发展的需要，造福于全体人民。我们不是为了现代化而进行现代化。正如2012年党的十八大新一届中央领导见面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庄严宣告的那样：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明示现代化建设的终极目的，就是要使中华民族由站起来走向富起来、强起来，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千百年来的宿愿和梦想。
发展为了满足人的全面发展需要，本属天经地义。然而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蓬勃发展，特别是工业革命后竞争日趋激烈，空前积聚起来的资本强烈地表现出自我增殖的本性。国家、企业无不追求发展的速度和规模、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很难保证不脱离满足人的需要轨道，甚至走上为发展而发展的道路。传统的经济增长=发展的思维定式和运行模式，即使不偏离满足人的需要轨道，它所满足的也仅是某些方面的需要，没有或很少顾及到其他方面的需要。以满足人的全面发展需要为根本目的，就要注重需要的全面性，包括满足人的生理、心理、交往、文化等多方面、多层次的需要。
首先，满足人的生存需要。在各种需要中，无疑满足人的生理需要排在各种需要之首，是基础需要。因为只有满足人的衣、食、住、行、交往、信息等基本的生活需要，人口的生产和再生产才能不间断地进行，物质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才能正常运转，现代化才能顺利地向前推进。需要指出，满足人的生存需要包括数量和质量两个方面，在历史发展到信息化、现代化新时代，人生存需要的质量也随着水涨船高、变得更为重要了。
其次，满足人的发展需要。纵观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同时代，自然资本、产出资本或生产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的作用不断更替。大体上农业及农业以前诸社会形态，经济和社会发展以自然资本为主导。18世纪中叶产业革命发生后，产出资本或生产资本重要地位和作用凸显。为增强资本原始积累、为工业化前进开辟道路，传统工业化借助产出资本的不断积累而迅速扩展开来。以自然资本、产出资本为主的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大都伴有对资源的掠夺性开采和利用，造成资源的严重破坏和环境的污染加剧为代价。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发生以微电子技术为前导，包括新材料、新能源、宇航、激光、海洋、生物工程等在内的新的技术革命，使传统工业化升级，并且为过渡到更新的现代技术革命奠定基础。当前以基因技术、生命科学、纳米技术、自动化技术为标志的现代技术革命的大幕已经拉开，人类基因组图的提前绘制完成，将揭开生命的奥秘；基因技术、克隆技术的新发展，生命科学的带头作用将进一步展现；当前自动化技术高歌猛进，以智能工具为主导的新技术革命推进到新的阶段。在这种情况下，人的知识、技能、经验和健康具有的价值，即人力资本以及同人力资本相关联的组织、管理、市场化程度等社会资本的作用，更充分地涌现，构成发展的决定性要素。
再次满足人的心精神文化需要。站在人类发展历史长河的立场观察，经济的发展是早一些、晚一些，领先一些、落后一些的事情，迟早总是要发展的。好比马拉松赛跑一样，不同赛程彼此交替领跑。而精神文化具有历史积淀和相对稳定性质，很难从根本上融和，常常表现为文化冲突。因此，满足人的精神文化需要，是更高层次的需要。
文化可分为宏观---广义文化：人类创造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总和。中观---般意义文化：精神层面、以意识形态为主要内涵。微观---狭义文化：指受教育水平、文化程度。这里的文化主要取中观---般意义上的文化，包括思想、观念、信仰、道德、伦理、文学、艺术、音乐、舞蹈等，满足人的精神文化需要；以及满足这些需求基础和效益发挥的教育和科技，必将获得更迅速、水平更高的发展。
“三大需要”互相补充、溶为一体。中国式现代化同其它任何现代化一样，都要以满足人的生存需要为基础，以满足发展需要为主要内涵，以满足精神文化需要为不可或缺组合构建。不过由于中国人口规模大、人口素质高低和地域分布不平衡决定，不仅满足人的需要数量巨大，而且满足的程度和质量的提升，也呈分地域、分阶段、分步骤展开和推进特点。
三、现代化度量：主要指标的人口内涵
新中国成立后，最先提出的现代化是工业、农业、科技、国防“四个现代化”。先后提出描述性、也提出一些量化指标。由于历史的原因，现代化进程被打断。改革开放后，揭开现代化发展新的一页，逐步溶入国际现代化洪流。什么是现代化，评价和判定现代化的标准是什么？可谓见仁见智。从国际社会英克尔斯10条标准，到国内专家给出的现代化门槛指标，有共同之处，也有诸多不同之点。笔者以为，在时间上，现代化是一个发展着的概念，即代表当代较高发展水平的发展状态。完成时，表明实现了现代化；进行时，表明现代化在路上。在空间上，现代化是一个集合性质的概念。一个国家、地区抑或某个领域、方面的现代化，包括经济、科技、人口、环境、社会以及军事等的现代化，反映的是这一空间领域总体发展达到的水平，已经实现还是在推进之中。
为了评价和确定一个国家、地区抑或某个领域、方面的现代化状况，需要给出一个明确、可作定量考核的现代化指标体系。20年前，笔者综合国内外研究和实践某些成果，提出衡量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除军事外的现代化五领域、二十条现代化指标体系。经过近20年实践检验，进一步提出下述五领域（未含军事）、十五条现代化指标评价体系。
其一，经济现代化
人均GCP（元/人）
第三产业占比（%）
能源消耗率（吨/万元）
其二，科技现代化
科技人员占比（%）
技术进步贡献率（%，GDP）
高科技产值占比（%，GCP）
其三，人口现代化
出生时预期寿命（岁）
人均受教育年限（年/人）
城镇人口占比（%）
其四，环境现代化
森林覆盖率（%）
一二类水质占比（%）
治理污染投资占比（%，GDP）
其五，社会现代化
社会犯罪率（%，犯罪人数/成人数）
基尼系数（%）
失业率（%）
上述评价指标体系彰显人口内涵，是一个显著的特点。一是人均水平贯穿主要指标始终。如人均GDP，不仅重视GDP总量增长，当今中国已占到世界第二位，不久有望上升到第一位；而且人均水平的增长更具实际意义，只有人均水平跻身现代化先进国家行列，才能更充实地体现出现代化的基础水平。那么，是不是要人均第一呢？笔者并不赞同，但要进入人均水平较高的第一方阵。除人均GDP外，科技人员占比、平均受教育年限、社会犯罪率、基尼系数等都具有人均性质，要达到第一方阵一般水平。
二是同人口素质尤其同智能科教素质的提升紧密相连。如第三产业占比、技术进步贡献率、高科技产值占比、治理污染投资占比的增长等，归根结底都要以劳动年龄人口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为前提。而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又要以人口智能科教素质为主导、全面的人口素质提高为基础。
三是同人口结构变动息息相关。在现代化进程中，人口年龄、城乡、地域结构等发生明显变动，老龄化、城市化等推进速度加快。上述指标体系中第三产业占比、高科技产值占比、城镇人口占比、失业率变动等，都反映出现代化过程中人口结构变动的走向和相关的内涵。
四、现代化推进：以人力资本为主要驱动力
站在唯物史观观察，包括中国式现代化在内的一切现代化，可说科技是关键，基础在教育，主要驱动力在人力资本。
不同历史阶段的社会经济发展，依靠的主要资本有所不同。迄今为止400多万年的人类社会发展史，按照经济时代的划分不是依据生产什么，而是依据使用什么样的工具进行生产，即依据生产工具性质划分的基本方法论，可划分为三个大的历史断代或阶段：
1、手工工具时代。自人类社会诞生至18世纪中叶产业革命发生时止，包括原始、奴隶、封建社会形态。基本的特征，是使用以手工工具为主的生产劳动。依靠的主要是劳动者的体力，劳动者的手臂就是他们的力量。劳动工具也在不断进步，但是没有脱离手工劳作为主性质。因而社会生产力发展缓慢。
2、机器工具时代。18世纪中叶发生了产业革命亦称工业革命，蒸汽机取代手推磨，纺纱机取代手摇纺车，机器大工业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创造高出千百倍的劳动生产率。社会生产力获得前所未曾有过的巨大增长，社会财富涌现，进入资本家阶级主导发展的时代。
3、智能工具时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格局发生巨大改变。从生产力视角观察，进入以微电子技术、智能工具为引领和主导的新技术革命阶段、智能工具时代。进入21世纪后，以生命科学为主导强势显现，基因技术、自动驾驶、智能工具等，将人智能的物质化、外在化推进到新的高度。甚至接近人类智能、某些超出人类智能的机器人诞生、并被运用到各个领域。克隆羊开克隆动物先河，虽然克隆人遭到国际社会强烈反对、但变相部分克隆人的某些部位、器官时有发生。对此现代化做出什么样的回答？只能由实践做出回答。
手工工具时代，主要驱动力在自然资本。自然资本丰盛的中国、埃及、希腊、两河流域，率先发展起来，成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机器工具时代，主要依靠产出资本+部分人力资本，依靠传统工业化领导发展潮流。智能工具时代主要依靠人力资本，即人所具有的知识、技能、经验和健康具有的价值。二战后，美国逐渐形成美元、科技、军事三大高地，有主客观多方面的原因。但科技特别是高科技在其中的基础、主导作用是根本的和主要的。美国占领科技至高点，有着机遇和多方面的原因，不过其中关键的一点赢在人才、赢在人力资本积聚的不断增强。二战后他们吸纳了多个国家著名的科学家和技术人才，逐渐集中了世界70%左右的高端人才，方才铸起超大规模的人力资本积聚高地。智能工具时代，人口智能科教素质重要性彰显，人力资本积聚更具有决定性意义。
纵观人口与中国式现代化关系、人口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制约和影响，可寻觅贯穿始终的一条红线是：中国式现代化为了人民，造福14亿人口；衡量现代化进程指标体系构建，彰显人口数量、素质和结构内涵；顺利推进和实现现代化目标，重在人力资本积聚。
参考文献
1、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参见《中国社会科学报》2022年10月26日。
2、《中国21世纪议程--中国21世纪人口、环境与发展白皮书》，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1994年。
3、田雪原：《现代化的可持续发展立场》，载中国科学院《现代化研究》，2000年。
4、田雪原等著：《21世纪中国人口发展战略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年。
5、United Nations,Long--range World Population Projections : Based _disibledevent="text-align:justify;text-indent:2em;"> 6、United Nations: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00 Revision, New York,2001.